芒种的记忆

原创 实磊

芒种，字面意思是:"有芒的麦子快收，有芒的稻子可种。"所以，"芒种"也称"忙种"，即忙着收，忙着种。不光收和种，还有田间管理。即夏熟的作物要收获，夏播秋收的作物要种下，春种的庄稼和蔬菜要管理，收、种、管交叉进行，所以芒种时节特别忙碌。正如白居易《观刈麦》诗云:"田家少闲月，五月人倍忙。"

农谚讲:"收麦如救火，龙口把粮夺。"这句谚语形象生动地说出了收麦的紧张情形。麦子熟了，种麦一季，收获一晌。怕下雨，怕辛勤一季的努力汗水付之东流，于是抢收，抢脱粒，抢入仓。金黄的小麦入进仓房，农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。我清楚地记得，幼年时芒种季节的紧张。吃罢晚饭，父亲就蹲在院里，凑着月光，"嚓、嚓、嚓"的磨镰刀，他把一家人上地割麦的镰刀都磨出来，供第二天早晨拿着上地使用。那时候没有收割机，全是用镰刀割。我小时候也下地，能干多少是多少，农村学校一到芒种节就放麦假，帮助大人收麦。我割一米地就伸腰喊腰疼。队长吴大叔说:"快割吧，小孩子哪有腰呀。看你王哥和王嫂快割到地头啦。"我忍着疼又朝前赶。割一段时间，我又喊:"我的镰刀呢？谁拿我的镰刀呢？“队长闻声过来，看着我说:"镰刀不在你腰里吗？""哦，你不是说，小孩儿没腰吗？"队长笑啦，大伙都笑啦。队长说:"咱村娃儿们就你很捣蛋，长大说不定能干大事儿。"我不以为耻，反以为荣，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。

说归说，闹归闹，我挺佩服邻居家王哥王嫂的，他两口子是俺队的割麦状元。大家割两垅，他俩割三垅。在地里割麦，像运动场上百米赛跑那样，一会儿功夫，他俩将大伙儿远远甩在后边，于是麦地里形成了你追我赶的局面，我们农村叫"暗叫劲儿"，这是队长很高兴看到的局面。不过队长是好队长，他奖勤罚懒，王哥王嫂总是得到比别人多的物质奖励和精神鼓励。

说起割麦，割麦状元还闹过一次笑话。王哥王嫂是芒种节前刚结婚的新婚夫妻，新媳妇高大丽亮白，全国找不来，是邻村的劳动能手。那年刚结婚正逢抢收麦子。俺村东地一马平川，一色"和尚头"好麦，地垅长，麦子熟九成啦，队长说:"今年就先从东地开镰"。王哥王嫂攒足了劲，要拿割麦头名状元。农村的早晨是从"吃杯茶"鸟叫*一声开始的，那时候也就是四更近五更时分，天还黑着呐。王哥王嫂

相拥而眠，美美的没听到"吃杯茶"的叫声，却听到吴队长震耳欲聋的上工钟声。两个人急忙穿衣起床，臉都没洗，拿着镰刀就朝东地跑。到地里把垅麦就开割。状元毕竟是状元，王哥王嫂一直处于领先，我们从后往前看也分不清哪个是王哥，哪个是王嫂。一直到日上三竿时，队长说:"收工啦，回家吃饭"。大家才直起腰，从地里朝大路走。我忽然发现王哥穿个蓝底儿白花的女裤子，王嫂穿着王哥的蓝布裤子。我大声说:“王哥、王嫂你俩裤子穿错了。"大家随着我的喊声，齐刷刷目光聚焦到王哥王嫂腿上，一看大家哄地大笑，王哥王嫂一溜烟往家跑，跑得比兔子都快。

事后，我写首打油诗:"吃杯茶鸟叫连声/割麦起个大五更/王哥王嫂争状元/男裤女裤分不清/割麦地里笑王哥/王嫂臉羞红彤彤。"这诗是我十一岁写的，算我的处女作，上了俺生产队里的黑板报。

现在好了，芒种节虽忙，但繁重的体力劳动已被科技生产力所替代，一百个王哥和王嫂也扺不过一台中型收割机，但历史岁月里的美好记忆却永远不会忘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