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橱记

整橱记

整橱记

赵丽娜

北方的气候总是这样，冬天好不容易一磨一蹭地走了，春光还没赏够，夏天就心急火燎地来了。

趁着周末把橱柜整理一下。打开女儿的橱子，常用层放的还是冬衣，于是收起来，换成夏季的。先把棉衣、羽绒服取出，叠好，摆在床边；再把挤成团的毛衣、绒衣抻出来，整理好，码放在羽绒服旁边。橱子原本空荡的下层也混杂了毛衣等冬天的衣服，遂蹲下身子，都拽上来展开，查看。干净的，理好；脏的，放到旁边座椅上，等稍后清洗；小旧了的，扔到地板上。这些弄完，发现她厨子里还有他弟弟的衣服，赶紧拣出来放到旁边电脑桌上。电脑桌上书也很多，干脆一起整吧。把儿子的故事书、绘本挪到一起，这倒不难。女儿那成百上千张试卷，各种辅导书，大小不一的测试本，让我深吸一口气，果断决定放弃。老公的专业书籍码放进书橱。这才把刚才的衣物放到桌面上。总算把女儿的冬衣理好了。兴冲冲地把她夏天的衣服一件件找出来，欣赏一番，折叠好，齐齐地摆进橱柜常用层。这时问题来了，长袖T恤、长裤、长袜，虽不算夏季的衣服，却时不时也要穿，想想干脆也放到常用层。大衣、风衣、外套挂在厨子吊杆上。女儿的橱柜算是妥当了。转战儿子的橱柜。他很近长个儿过猛，一下也弄不准确到底哪些小了，哪些还能穿。很多衣服犹豫再三，始终不敢一扔了。于是四、五件羽绒服仍摞到很下层，保暖衣、绒衣仔细地码放在羽绒服边儿上。膝盖上破了洞的裤子，扔到地板上。夏天的衣服先拿出，搭到椅背上，留待置换到常用层。这时，突然翻出两件褥子套，几条夏天睡觉时盖的薄单子，一条小毛巾被，心里禁不住有些恼火。全拿出来放到床边。真不应该！无意中抬眼一扫，看见床上、桌子上、椅子上、橱子里、地板上、门边，全是或成堆，成团；或交叠，延展的衣服。他们正将我层层围住，貌似还不断将包围圈越缩越小。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，恍惚中，不是我收拾它们，而是它们正收拾我。我打算抛置它们，而它们也以这种方式抛置了我。脚下时刻转动着的星球，也正在被它的庞大星系抛置，抛置着它的庞大星系，又会被更庞阔的星系慢慢抛置，很终一切都将化成更大的黑洞，再没有时间、空间.......我一面想着,一面双手机械性地拿起什么放到什么地方。手越来越无力，好像无论怎么干，它们还是它们！很明显，我想清楚它们的身影，而它们也在消耗我的生命。

这时，老公在主卧喊我：“老婆，你在那儿干什么呢？中午吃什么呀？”

我脑子里忙着，没有空间容许去思考他的提问，自然嘴巴也发不出什么声响。老公就用那一惯不问阴晴，只管上路的语气，敞亮亮地又问了几遍，很后一遍干脆把脚步声也捎带过来。我终于挤一句话：“谁还吃什么饭呀？干了一上午，到现在了，你看这。。。。”老公一进来，见到这情景，全明白了。他接过我手中的东西，说：“这些大物什还得要我来！”，他迅速的把褥套罩好，把毛巾被和单子都拿起来，抻平，叠放进床头柜里，又说，“中午饭我做，你不用管了。”

眼前少了床上用品的掺杂，混淆；心里少了中午饭的思量，搅扰，顿觉线索又明朗起来。我把放不下厚绒衣等，用大旅行包一装，贴上标签，放到橱子顶上。摊着的物品就变少了。儿子小旧的衣服，全装进大号垃圾袋，拿到门外，等出门时顺手抛掉。空间进一步开阔了。薄衣服，夏季的衣物，整起来就轻松多了。我的手又恢复了麻利劲儿，一口气全整好了。站在橱柜旁边打量一下，所有服饰妥妥帖帖，上下衣物，一目了然！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束了战役。关上橱门，整个人一下仰躺进床里，舒坦！

人间事，大抵如此。在完美结局之前，总有一段感觉恳切繁难，收关无望。然而在无所收效中，仍坚持着，也允许自己喊疼，求助，从亲情友谊而来的爱，往往能使态势急转直下，令难题迎刃而解。

通过这次整理，心里更笃定了一条信念：以后出门，一定不随手丢垃圾，免得环卫工人，一面对抗密集综合的压力，一面叹息：无论怎么清扫，他们还是他们。

又想到，心里一些不洁的意念也要时时清理，免得先哲在书里叹息：无论怎么教，他们还是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