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八先生到底做了什么事，以至于同学们聚到一起，就义愤填庸，集体吐槽。其实，在那时，作为一个老师，体罚学生，几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；不过，一般的老师也就局限于打打手掌，罚罚站，像五八先生这样挥拳、踢腿、拎耳朵、甩耳光，家常便饭一样，倒是少见。
仔细回忆起来，五八先生的整人招数，好像还不止这些，比如常常别出心裁地来一次罚抄课文，当然也不是正常地用笔写写而已，那必须要用毛笔，写上三五遍才行，而且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。我的天，就是王羲之在世，估计也很难实现，上千字的课文，一下子抄好几遍，对于我们这帮连毛笔都不会握的现代学术来说，更是难题。
所谓，上有政策，下有对策。一些惩罚比较多的同学干脆想出了一个好办法，什么好办法呢？那就是把扫帚上的高粱秆子切下来，直接手握三五根，在三五张纸上同时写，一次就实现了三五遍的量。
真是天才，我不知道那些同学是怎么实现的，不过，看他们得意洋洋的神情，应该效果不赖。
“哎呀，我们也是没办法，这不是被老师逼得嘛！”同学百般无奈且哭笑不得地回答。
对于这样的惩罚，我应该不在其内，不然，以我这蹩脚的毛笔字功夫，写上三五个字都吃力，更何况还要抄写三五遍课文呢。
罚抄课文，只是小 case；还有什么欠一次作业罚两毛钱的，这个办法好，一些有钱的公子哥儿干脆不写作业，直接交钱得了；但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，这项惩罚措施简直形同虚设，他们连吃饭都困难，更不可能有额外的钱用来交罚款。
没有钱是吧，那也有适合你的惩罚方式，比如跪在地上，绕教室爬一圈；爬一圈还不够，那就再搬几块砖头吧。
这惩罚到了后来，几乎变成践踏学生尊严的一种方式，而这种践踏尊严的方式，似乎专为一个同学而设。
那个同学叫小伟，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，性格本来也很开朗，可是，因为家里穷，学习成绩又不好，老师看不起他，同学们也爱嘲笑他，渐渐地，他变得有些内向。
印象中，每一次检查作业，抽背课文，似乎他都逃不过，总能被五八先生抓到把柄，从而施以惩罚。今天书没背好，打一下；明天作业没按时交，挥一拳；后天，有个什么钱忘带，那就踹一脚；有一次，打得人家爱鼻血都飞溅出来，还不能哭出声来。
后来，人家妈妈带着满身的伤痕的孩子找上门来，声泪俱下地投诉到校长那里。
校长也找五八先生谈了话，五八先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，虚心接受批评，表示一定痛改前非。
再次面对小伟同学，五八先生眯着眼，脸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，心里早有更高妙的法子，来严惩你的“告状之功”：哼，你不是自恃你身上有伤，向校长告状吗？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我会让你身上没有丝毫伤口，却又让你生不如死，嘿嘿。
五八先生的足智多谋在此刻展现地淋漓尽致：
“你作业没写，是吧？”带着一副关切的笑脸，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我妈妈让我做事，扯猪草、挑水浇菜，我忘记了，也找不到时间写。”小伟同学战战兢兢地回答。
这样的回答，同学们哄堂大笑，老师也嗤之以鼻。
“没时间写，我管你什么原因，没写就没写，当一个学生，写作业才是你的主要任务，扯什么猪草，浇什么菜，让你妈妈去做……”五八先生勃然大怒。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，或许，在很多同学眼中，这简直就是蹩脚的借口，但是对于一个穷苦的孩子来说，真的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，他要做很多家务活，体力活，才能维持生存，那些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又怎能体会。
“我真的忘了。”声音低得别人都没法听见。
“管你忘记写了，还是没时间写，反正都没写，你妈不是觉得我打得太重了吗，来，今天不打你，你就搬几块砖头，跪在地上，绕教室爬一圈……”
“啊？”小伟同学惊诧半天。
“快点，赶紧，砖头都给你准备好了！”不知什么时候，有“热心”的同学在老师的授意下，从外面搬来四五块砖头。
小伟同学涨红了脸，低着头，用手指揉戳着衣角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还不动是吧，那就爬两圈！”
惩罚只会越来越重，可怜的男孩只得搬着砖头，含泪跪在地上，一步一步地往前挪。
五八先生一边看热闹，一边怂恿其他同学也跟着看热闹。同学们一边装狗叫，起哄，一边往地上吐口水，这样的看热闹效果似乎很合五八先生的口味，他不仅没有制止那些恶作剧同学，反而点着头，微笑赞许。
除了搬着砖头在教室里爬，还有含着扫帚在教室里爬，对于惩罚学生，五八先生总能想到让人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方式，但是，这种近乎变态式的去压榨学生尊严的惩罚方式，真的好吗？
再后来，小伟同学退学了，他并没有挨到小学毕业。
当然，受到这些非人惩罚的，不仅仅是小伟同学，还有班里的其他同学，或多或少，要么受到五八先生的暴力，要么受过五八先生的羞辱，能忍受的就一直忍受；不能忍受的，要么退学，要么转学！
是的，没有等到上六年级，有的同学转学了，有的同学退学了。在那时，同学们上着、上着学，突然哪一天就不来了，似乎也很常见，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，而是有可能长期受到老师的羞辱、同学的欺负，心里承受不了，更多的是交不起几块钱的考试费或其他费，而选择了退学。
五八先生因为讨厌某一个学生，特别是穷苦家庭的孩子，他的惩罚方式明显会加重许多。小伟同学，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。
“哼，老师带有色眼镜看人。”明眼的同学早就发现端倪。
“就是，明明这个同学和那个同学都没有写作业，但这个同学遭受的惩罚严重很多，那个同学却轻描淡写就过去了！”其他同学们纷纷附和。
“还不是那个同学家里有钱，经常光顾老师的商店，老师当然得特殊对待。”有同学愤愤不平地嘀咕。老师确实在学校里开了一个小卖部，有时候也向我们同学做做广告。
“老师怎么能这样呢，太偏心了。”
……
确实，五八先生有一点带有色眼镜看人的意味，那些家庭条件好，家长跟老师走得近，关系比较密切的学生，似乎总能得到他的眷顾。每次，遇到惩罚，总能网开一面；可是，那些家庭贫苦，家长从不跟老师走动的学生，明显就遭殃很多，若有惩罚，总会往很重的方向“量刑”。
除了这个贫富标注，似乎还有另一条标准——那就是学习成绩的好坏。五八先生不管怎么带有色眼镜看人，嫌贫爱富，厚此薄彼，但有一条宗旨不会改变：对待成绩好的学生，鲜少会有惩罚，就是偶尔犯了一次错误，那也情有可原，大开赦免之道。
这就是成绩好的优势，只有成绩好，才能避开老师的“变态”的惩罚，这也是同学们不断努力，力争上游的原动力——不仅为了避免惩罚，也为了能让人看得起。
彦子
2019年6月6日星期四
子彦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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