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首页 > 精美散文 > 正文

【江南小说】 桂珍的一生

来源: 娱乐文学网 时间:2022-04-23

引言:无论什么年代,婚姻的内容大抵是悲喜交错的。

桂珍是听说星河这个地方特别富才不顾一切和几个姐妹逃来的,这里种棉花,有饭吃,能吃饱是她们很大的愿望,如果能嫁一个好郎君,更是梦中所求了。

星河的确是个好地方,居处在幽幽绵绵的长江边,江对面是连绵不绝的山脉,青山美水,让人心动不已。桂珍喜欢上了这个地方。

这个村庄很有声望的老人桔子姑妈收留了桂珍,另外几个姐妹已经由带她们来的人许配了人家,一来,就由男方牵走了,草草结了婚,桂珍长得美,所以心气高,非要自己找一个,才算对得起这张漂亮的脸蛋。

村里有一个人让桂珍心动,那就是桔子姑妈的小儿子得堂,得堂长得一表人才,在村里做会计,两人年龄也相当,两人居住在一个屋里,整日里眉目传情,就只差捅破窗户纸了。

桔子姑妈是个小脚妇人,村里人都叫她姑妈,至于为什么这样称呼,桂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,她感兴趣的不是桔子姑妈,而是她的宝贝小儿子。桔子姑妈一生清洁,不好说话,但她一旦开口,就没有人敢违抗,听说她曾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闺秀,知书达礼。

这一日,桔子姑妈叫过正准备下地干活的桂珍:“珍子,你先别走,我有些话要和你说。”

桂珍心跳了跳。

桔子姑妈微微一笑:“珍子,你来我们家有些日子了吧?”

桂珍羞涩的说:“快一年了,和我同来的姐妹都快生孩子了呢。”

“是啊,你也大了,越来越水灵了,我就想啊,谁配娶你这样的俏人儿呢?这些日子,我一直替你捉摸着婚事,你看村里的男人也不多,好一些的也都成家了,和你年龄相仿的人是没有几个了,我呢又舍不得你离我太远,不管怎么说,你都是从那大老远跑来的,出门在外也不容易,我今天就跟村里宣布,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闺女了,你可愿意?”

桂珍呆了呆,说:“姑妈,我和得堂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和得堂好得象兄妹,所以我才收你做女儿啊,这样,你才有个依靠啊,上面几个哥哥都会把你当亲妹妹对待,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,我呢,已经做主私下里把你许配给泽全了,泽全的妹妹泽凤呢也快要嫁到我们家了,泽凤从小我看着长大,相貌出众,贤淑能干,又知书达礼,配得堂再好不过了,得堂从小被几个兄长惯坏了,不懂得人情世礼,又文弱得像书生,我只怕他将来娶个弱的,连家都毁了,泽凤身材高大,能干也体贴,将来得堂一定会幸福,男人就要娶个会掌家的女人,否则家会散板的。至于你,珍子,你喜欢唱花鼓,又是村里的一枝花,没个能耐的男人,你这一生不会落个清静,除了泽全没人更保护你了,虽然泽全没有你高大,但是他是村长家的公子,而且是喝过墨水的,肚子里尽是文采,保不准将来他也会接替他爹做村长,到时候你一生也享用不尽了,你们俩个各得其所,我死也闭目了。”桔子姑妈不慌不忙的一堆话,让桂珍心痛欲裂,她想嫁的人是得堂,不是矮个子泽全,泽全长得也秀气,但是个子矮,和她站在一起并不般配,桂珍身材高佻,虽然没有泽凤高大能干,但是她以为自己会和得堂生活得幸福,然而眼下,桔子姑妈的一番话彻底打破了她隐藏很久的梦想。

她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,得堂也躲着她,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
一直到她心灰意冷的出嫁那一天,得堂始终没有见她一面,虽然他们天天在一个屋,她想要的是私下里见一面,她想和他说说心里的话,尽管他们从来没有说破彼此的心事,但她相信,得堂心里一定有自己。

得堂和她同一天结婚,这是姑妈的安排,姑妈真是一个会盘算的女人,桂珍是这样想的,心里充满了恨,可是她的恨没有多久就消失了,因为泽全的好,泽全是个好男人,又会唱小曲哄她开心,对她体贴入微,细心呵护,女人一旦有了新的爱情,心中的伤痛自然就消散了,更何况她和得堂从来就没有开始过,这样想着,她也就不怪姑妈了。

一晃十五年过去,得堂和泽凤有了三子三女,日子过得非常安逸,因为他是会计,泽凤也是村里很能耐的女人,家里不仅收拾得入入贴贴,地里也是一把好手,他们的日子越发过得顺风顺水,相比之下,桂珍和泽全仿佛在地狱里,自从八年前会挣钱的公公去世,忠厚又善于持家的婆婆也悲伤一病不起,不久去了黄泉路,跟公公做伴去了,桂珍初次当家,一下子慌了神,这些年,有泽全不顾一切的宠着她,任由她这里唱唱花鼓,那里跳跳秧歌,婆婆虽然反对,但奈何不了宝贝儿子,婆婆曾经伤感的说:“一旦我和你爹离开人世,儿啊,你的小日子可怎么过?”泽全不屑的说:“您放心,我会养家,你不用操这份将来的心。”

泽全以前是村里的一个小组长,不管怎么说,每月也有一些薪水,自从公公去世,这一切都随之丢却了,村里的人根本不买他的帐,他是个穷酸的书生,每天之乎了也,不是刘邦项羽诸葛亮之类,就是水浒英雄好汉,和村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,邻居们都不愿意和他聊天,觉得他酸臭得慌。

桂珍不会当家,除了洗洗衣裳,做做基本的家务活,她连地里都不下,娇惯的身子似乎不胜骄阳的烈晒,养得白白嫩嫩的,水灵灵的一个少妇,打扮得像城里人,她是村里*一个剪掉长辫子的女人,*一个穿低领无袖衫,连腋毛都露出来了,雪白的胸脯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村里的男人们都绕着她走路,否则东家不宁,西家不静的,一切皆因为她的过份张扬。她自己身上收拾得整整洁洁的,家里却是一塌糊涂,自己的房间倒是过得去,三个儿女的房间乱得像牛棚。

桂珍是个人人都不待见的主儿,即便以前同来的姐妹也不太愿意理她,大家都安安份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,不像桂珍,整天的埋怨泽全没本事,两人三天两头的吵,曾经的温柔甜蜜似乎像从来没有过,两个人都换了一个人,一个成天的站在门外欣赏着自己的美丽,一个每天呆在地里辛苦的劳作,泽全一回到家,就和她吵,不是要她下地干活,而是希望她和自己说说话,桂珍不想理他,他的个子似乎越来越矮,站在桂珍的面前矮了一大截,桂珍看着就生气,生了气就打儿女,大儿子和大女儿被她打得满屋乱窜,奇怪她从来舍不得碰小女儿,小女儿叫玉环,因为长相可以堪比杨玉环,玉环美丽又乖巧,天天哄得娘开开心心的笑,心里就指望着小女儿让她过上好日子了。

玉环长大后,跟着潮流,她去了桂珍的娘家打工,桂珍的娘家在江苏,经济发达富有一方,桂珍后悔得心都碎了,好不容易和娘家人联系上了,哥哥姐姐都过得像神仙一般,只有自己当年为了逃避穷困偷偷跑到这个孽缘小村庄,她想跟女儿一起去,却有未了的心愿。

她心里一直想要得堂一句话,得堂如今已不是村干部了,早些年就被撤职了,听说贪了不少钱,村里虽然没有对他怎么样,但他也是日落黄花,在村里没有一个愿意说得上话的人和他搭腔,寂寞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加入了基督教,而且运用他非凡的才能,很快当上了一个大头头,每天里教徒们这个拎着油,那个提着米,不知道在干些什么,桂珍想了几番,也加入了基督教,只为了和他说几句话,这些年得堂一直躲着她,虽然是妹夫了,但他似乎还忘记不了当初的眉目传情。

一天,她在他的家里趁所有的教徒们都走了,她说:“得堂,你老实告诉我一句话,让我死了也安心。”

得堂叹了口气,说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是,当初我很想娶你,但母亲不同意,她老人家说,你不是一个安分的人,你做不了一个好当家,如果跟你结婚,我将来的人生一定是一塌糊涂,而且你也不太会生,不像泽凤,一副高大的身坯,能挑能扛,又能生,我娶了她,儿孙一定满堂,家境也会兴旺,你看,事实就是这样,泽凤一直把我供着,从来不让我干生活,我这一辈子,连扁担都没有摸过,更没有下过地,过得风生水起,日子稳稳当当,也平静幸福,如今孩子们都大了,也都成家立业,你看泽全,越来越萎缩了,我真的很同情他,如果不是母亲,也许现在可怜的是我,被一个人当神一样供养和供养一尊神是两码事,真的,桂珍,我们是一样的人,如果我们两个人结合在一起,日子一定是在地狱里,与其成为怨偶,还不如当一辈子的美好记忆,桂珍,我始终没有忘记你,你好自为之吧,孩子们都成家了,你就好好对待他吧,毕竟他对你好了一辈子,即使他不能给你花一般的生活,可是他供了你一生啊,你该感激,而不是这样的抛弃他,不闻不问。”

得堂说完,就走了,一会儿泽凤就要回来了,他去菜园里摘点菜,虽然他从来没有帮家里干过活,但他心里蓦得感动起来,一瞬间,他突然懂得泽凤的好,母亲没有说错,只要有泽凤在,他的生活就会幸福又自在,泽凤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什么,每天操劳着,任劳任怨,他奇怪她怎么如此的温娴,而自己直到今天面对桂珍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,他才良心发现,老伴老伴,老来伴,前人的话真的一点也不错,得堂决定今天的饭自己来烧,其实他烧得一手好菜,每年只逢母亲生日的时候他才亲自下厨,母亲故去后,他有几年没用厨艺了。

桂珍的心蓦的大痛起来,恍恍惚惚的回到家,一头倒在床上,泪流满面,自己为了得堂,守候在这个破地方,在他的心中却遵行了母亲一辈子的教诲,在他的心里,哪里还有温暖的情分?

泽全从地里回来了,浑身汗淋淋的,一张枯槁的脸越发苍老了,似乎比桂珍老了十岁,就像泽凤比得堂老了十岁一样。桂珍心里泛出一股酸味,她下了床,*一次主动给他倒了杯水,然后做饭。

泽全惊讶的看着她,高兴得在饭桌上唱了小曲,一边喝着酒,酒过三杯,又哭又唱又骂开了,唉,一切又回复原样,他一辈子只能这样了,借酒发泄他一生的牢骚。

桂珍*一次不和他吵,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。她收拾心情,帮家里收拾了一番,儿子和儿媳每天都很忙,虽然他们偶尔也吵,但比她这个娘要幸福得多,她有时也劝告儿子要善待媳妇,因为她不想再去为难另外一个女人,然后她买了一些礼物去了大女儿家,大女儿勤劳持家,日子过得很不错,女婿对女儿也非常好,她感到一丝欣慰。

第二天早晨,她说去县里逛逛,泽全虽然不愿意,但他从来不阻拦她的去向,这么多年来,他已经习惯了顺从而又无奈的日子。

桂珍带走了家里的一大部分财产,那是泽全辛苦积攒的,她给他留了一点养老钱。

桂珍去了小女儿玉环家,玉环嫁给了江苏当地的都市村庄,小日子过得幸福得很,只是她还有一个婆婆在世,所以桂珍呆了一些日子,不免有些摩擦,看到玉环女儿为难的样子,就去了一户有钱人家当保姆,专门陪伴一个老妇人。老妇人儿女都在国外,她不肯去,所以成了儿女的心病,桂珍一来,老妇人高兴了,因为桂珍不像一般的保姆,又干净嘴又甜,还会说江苏话,她们俩很合得来,工资也不错,桂珍住在高档的房子里,离很宠爱的小女儿家也不远,日子清静而逍遥,她时而也会想念那个生活了三十年的小村庄,那村庄里的一草一木让她心伤。

她很少给家里打电话,只是想孙女的时候她才打一打,偶尔到了过年边,儿子和大女儿带了一家子来到江苏窜亲戚,一家人又开心的相聚一次,他们嘴里的一家子,从来不包括泽全,泽全每天喝酒发疯,快不像个人了,儿女烦透了。

她也不问泽全,这个人,似乎从来没有她一起生活过。

她在外面的五年里,泽全越来越苍老了,终于在一个炎热的下午,他从地里刚回到家,便倒下不省人事,儿子送到半路上就断了气,医生说,他是脑溢血。

她回来哭丧,她哭得很伤心,喉咙都嘶哑了,村里人虽然私下里责怪她狠心,这么多年来抛弃可怜的泽全不闻不问,但人性是脆弱的,一看她悲痛欲绝的样子,谁都原谅了她,都过来和她说话,她依然那么美丽,半老徐娘,风姿绰约,一点不像农村的妇人,仿佛从来就是生活在城里的世界里。

没过完七七,她就和小女儿一家子一起走了,没办法,女儿女婿都要上班,外孙也要上学,桂珍这样解释着,邻居们都也了解的说:“是啊,孩子上学重要,上班也重要呢,总不能请那么长的时间假吧?以后,有空的话回来看看,这里毕竟是你的家。”

桂珍笑了笑,没吭声。

小女儿玉环的婆婆也在去年去世了,桂珍住到了她的家里,代替了婆婆照看孩子、接送干家务活的责任,剩余的时光她也会去公园里走走,会会姐妹,和以前的主顾老妇人聊聊天,陪她散散心,她的生活真的平静了。

癫痫病人的发作特征有哪些
甘肃有几家癫痫医院
武汉市著名癫痫医院

热门栏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