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华玉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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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,到了晚上,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有愈下愈烈的劲头,大片的雪花夹杂着冰雹,在空中示威似的疯狂舞蹈。马路上很安静,连车辆都鲜有经过,只有下晚自习的学生们浩浩荡荡的行走路的一侧。
我背着硕大的书包,艰难地走在其中。地面上的雪已经漫过小腿,每走一步,都要表演杂技似的高抬腿,脚踏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,在莹白的雪地上印下一行行凌乱的脚印和自行车碾过的痕迹。
不知走了多久,抬起头来依稀可以望见家门前的路灯,那是一盏半坏掉的路灯,亮一下再灭一下,在打着圈飞舞的雪花中,幽幽的发出昏暗的橘黄色。明暗交替的瞬间,隐约看见路灯下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,微胖的身形,浑身满是白色,雕塑似的立在那里,动也不动。我再走近几步,那个“雕塑”忽然抬起右胳膊,向着我用力的挥挥手“姑娘,我在这!”
手臂挥舞的同时抖落了身上的许多积雪。我尽量迈大步子向她“移动”,走近了才发现,已经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的母亲,挂在眉毛和睫毛上的雪已经凝结成了小冰粒,脸袋红得发紫,“你脖子上怎么围了一条毛巾?”我好奇的问。
“出来时候太着急了,来不及找,就顺手扯了条毛巾围上了”,母亲边说着边缩了缩脖子,又用手将毛巾往衣领处塞了塞。
“等多久了?”
“有2个小时了吧,我以为这么大的雪你们能早下自习呢,冻坏了吧,姑娘!”
母亲拍着我身上的雪,突然脚底一滑,踉跄着往前歪了一下,我连忙拽住她的棉袄袖子,“下次别等了,天这么冷,再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。”
路灯亮了的时候,我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;路灯灭了的时候,我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。一明一暗之间,我们相拥着慢慢的往家走。
那是1994年的冬天,我上初中,母亲等待下晚自习的我回家,那年我14岁,她41岁。
地铁门打开,人流拥挤着进入车厢,母亲两手提着行李,奋力的挤在前面,瞄住仅剩的一个座位,迅速的坐下,大喊“姑娘,快来坐!”
我努力的探出脑袋,身体被人群牢牢地夹在里面,“不了,妈你坐那吧!”
“说话小点声,这是北京!”挤在人群当中的爹从另一端发出严肃的警告声音。
一路辗转,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座高大的门牌前,“这就是你考上的大学啊,真好!”
母亲将行李放在地上,抬起头仰望着大学的牌子,脸上满是骄傲与羡慕,完全看不出在火车上已经颠簸了一宿的疲惫。办完入学手续之后,母亲同我一起来到新分配的宿舍,“你是上铺,挺好的,干净,下来的时候慢点小心摔着!”看着床边上的姓名牌,她一边说着,一边脱鞋。
母亲两手抓住梯子栏杆,左脚踩在很下面的一阶,然后身体向上一蹿,再踩住另一阶,三两下就爬上了床。“把行李递给我,我给你铺床。”母亲在上面发号施令。
“妈,我自己来吧!”
“不用,我铺的好!”她接过我高举着行李说。
“其实没必要千里迢迢背着被褥过来,北京啥没有卖的啊!”我依靠着桌子抬头望着母亲。
“买来的哪有我亲手做的好啊,放了5斤棉花,你看看,多厚实!”边说着边用力拍打,让被子变得松软。一层层铺好之后,又掏出口袋里的手帕,将铁质的床头和床沿细细的擦了一遍,才满意的准备下床了。
之后的几天,母亲像个超人似的丝毫不知疲倦,把我们学校的食堂、浴室、教学楼以及周边的超市、理发店、公交等都“摸排”了一遍,将到哪里买水果好吃又放心、哪里充值饭卡、晚上几点后不要乘坐公交回校等等若干事宜详细交代给我,才放心的和父亲坐着火车离开了北京。
那是1999年的9月,我收到北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,父母亲送我到北京报到,那年我19岁,她46岁。
“下班啦,想吃什么,妈给你做去!”似是听到我的脚步声,还没到五楼,母亲便已经站在门口。
“当当睡着了?”我指了指小脑袋枕在她胸前睡得正香的孩子问。
“嗯,睡了有一会了”,妈妈小心翼翼的孩子放到婴儿床中,轻轻的拉过被子盖上,又掖了掖被角,然后推开阳台门,拿了把青菜,坐到小板凳上,开始择菜。
“可能是昨天刚刚打过预防针吧,当当今天有点闹,抱着他下楼晒了会太阳,喝了600ml奶粉,一小杯白开水,一碗鸡蛋羹,哄了半天刚刚才睡着……”母亲向我一一汇报着孩子一天的情况。
“别总抱着怪沉的,不是有推车么?瞧你都累瘦了!”我搬着板凳做到了母亲对面,伸手和她一起择。
“瘦点好,今天一称体重,掉了10多斤!”母亲微笑着说。
我凑近一看,发现母亲的脸明显小了一圈,瘦下去的面孔皱纹更加明显,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已经延伸到嘴角的两侧,鬓角也长出了不少的白发。每天我上班之后,母亲一个人在家中照顾小孩,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,帮我擦地收拾房间、换洗尿湿的衣物,经常是热的饭菜都顾不上吃,我告诉她可以点外卖,家务活也不要做,但是母亲总是说我工作一天很辛苦,愿意多帮助我分担一些。
那是2008年,母亲把患有高血压的父亲一个人扔在家,来到北京帮我带小孩,那年我28岁,她55岁。
这些年,一直都是母亲在照顾我,即便是我已经长大可以独立的生活,她依然在我很需要的时候*一时间赶到,心甘情愿的付出。
我心存感激,却无以为报。 唯有, 前半生她伴我长大,后半生我陪她变老。
(作者华玉秀是北京天堂河女子教育矫治所民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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